江宿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，尝试礼貌开口：“那个，你好？”

那人没有应答，像具死尸或是玩偶。

说实话，有点恐怖。

江宿不习惯这种诡异又死寂的氛围，凝神端详他满脸的马赛克，正打算伸手碰一碰，突然见到那人浑身一颤。

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最是恐怖，江宿条件反射后退一步，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继续动弹。

唯一与之前有所不同的地方，是他心口上晕开了一片血迹。

少年身着白衣，殷红鲜血漫如潮涌地溢出来，便显得格外突兀与可怖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虽然看不见他的五官，江宿却莫名有种感觉，这个人正在注视他。

他分明与他全然不相识，此时却不由自主感到胸口发闷。

心脏无比剧烈地开始跳动，每一次撞击都沉重如巨石，敲得她有些懵。

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。

江宿努力放稳心神，凭借多年以来的小说阅读经验，脑补出了无数符合仙侠世界观的故事。

比如夺舍，原主回来了，比如前世今生，又比如失去的记忆与忘记的人。

思来想去总觉得肉麻，把自己脑补出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比起前世今生，夺舍和稀里糊涂的纠葛，他宁愿相信眼前这位兄弟是从M79星云下凡的外星人，正在利用脑电波或潜意识与他进行深层次沟通。

四下寂静得有如死亡。

江宿一想到系统会保证他的安全，于是便也不是也怕了，他戳一戳那人肩膀，只碰到无形的白烟。

他还想说点什么，奈何刚一张口，耳边就响起另一道从未听过的嗓音，来自某个男人。

“快醒醒。”

江宿蹙眉回想，深不见底的漩涡里伸手不见五指，他在无尽黑暗里失去支撑、不停下坠。

本打算御剑稳住身形，却被另一股更为强烈的力量笼罩，失去了意识。

是来自这个地方的力量吗？

他心下一动，抬眼望去，视野之中满是毫无瑕疵的纯白，与记忆里被黑雾笼罩的雪壑，大漠截然不同，倒是与梦中所见极为相似。

与梦里不同的是，那个被马赛克掉的少年不见了踪影，飘浮在江宿眼前的，唯有一团浓郁白烟。

他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，望着白烟愣愣发呆。

本打算伸手碰上一碰，却听得有道男人的声线从烟气里传来，十分清冷，似是在笑：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。”

这谁啊？

怎么今天一个一个的都这么古怪，沈玉宁身体里面的那个上界之人也是在说他，不记得她了。

他需要知道她吗？

他一个土生土长的21世纪现代人跟他们能扯上关系吗？

“你是？”

当江宿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面响起的时候，眼前这个男子，便愈发的清晰起来。

他穿着一身白衣，腰带上面绣着金色的花纹。

半边脸上戴着金色的面具，脸完美无瑕，眼神里好像有一种魔力，能将人吸进去似的，叫人不敢直视。

“你可以叫我，天道。”

这这这这？

这是天道整个玄幻世界的主宰者，秩序规则的制定者和维护者？

他这是发现了系统的存在？

绝对不行，他还没带他老婆走呢。

江宿眯了眯眼，更加警戒起来。

“天道大人，恐怕不会在这样的地方，等我一个普通修士吧？”

普通修士？

听到江宿这样自称，天道好像压抑的笑了笑：“没想到你还是有些变化的，至少变得谦虚了。”

江宿：这人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的话？

他尝试在脑海中唤了几声系统，就发现系统压根就不搭理他，好像是被怕被眼前这个人发现一般。

系统？

算了，原谅你，毕竟眼前这个人是天道。

天道意味不明的说道：“看来连这件事情你也忘记了，你来过这里，如果我说，当你来到这里的时候，离你的死期就不远了，你会怎么办呢？”

江宿一怔。

死期？

问：突然听见自己将至的死讯，是种什么体验？

答：谢邀，人在雨夜镇，刚下漩涡。

江宿置身于四面雪白的空间里，与近在咫尺的天道无言对视。

对方的双眼由白雾凝成，看不透其中蕴藏的神色,听见那句不明不白、关于死亡的话时，江宿脑袋里只匆匆闪过一个念头。

按照和系统所做的交易，他的确会在任务完成之后回到现代。

这对于在这个事情里面的江宿来说，确实是等于死亡。

这是最为浅显直白的想法。

然而只需稍加思索一番，就能察觉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。

天道是大道之主，他为什么要这样问自己呢？

来到这雨夜镇，而且还是在这么巧合的时刻，这其中没点猫腻都说不过去。

最好的解释就是，他已经发现了系统的存在。

他要清除系统。

天道意味不明的看着江宿，想知道他到底会做出怎样的回答。

江宿一字一句道：“那我会取代你成为天道，届时，谁还能宣告我的死讯呢？”

天道人傻了。

果然，他还是那个人。

他说出来的话总是在他意料之外。

天道哈哈大笑起来，说道：“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，再说，你也杀不了我，至少现在还不能，幽冥鬼界你可要好好玩，有好多惊喜在等着你呢。”

江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，操纵着白易的人是天道，而他，现在又来宣布自己的死讯。

恐怕这幽冥鬼界之中，有一个死局在等待着他。

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。

江宿没什么可怕的。

如果天道能在这个时候解决系统，那他刚刚就已经动手了。

可是他没有，这说明现在系统的力量还是超脱于这个世界之外的，天道无法对系统作出制裁，所以他暂时是安全的。

他现在要做的就是，破解幽冥鬼界中的死局，回到修真界后，好生修炼，提升自己的修为。

他之前一直觉得飞升上界，就等于死亡，那是非常正确的现代观念。

可是，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，他总有一种预感，上界一定有很多人，很多事在等待着他。